國島水馬與〈台灣漫畫年史〉 – 薰風

 

一位用漫畫記錄台灣歷史的繪師，燃燒了十年的生命，留給我們屬於那個時代的「年度大事懶人包」。

 

一九四〇年一月十日下午一點起，漫畫家國島水馬在台北市公會堂二樓公開展出創作時間長達十年的「苦心之作」——〈台灣漫畫年史畫譜〉。十年之間國島以一年一幅的構圖經營，將一八九五年到一九三九年總督府治理台灣四十四年的大事縮影在社會諷刺漫畫中，又運用擅長的毛筆賦予版印概念，將每一年的漫畫重複繪製一百幅，展出當年共完成一百組四千四百幅的〈台灣漫畫年史〉，同年五月以後巡迴全台屏東、高雄、台南、嘉義、台中、新竹、基隆、宜蘭等地展出。

 

 

 

有關這組〈台灣漫畫年史〉（含〈台灣漫畫年史序〉〈歷代總督〉〈國立公園與十勝〉〈台灣漫畫年史完〉共五十幅）出土的緣由，藝術家謝里法在推薦序文中已清楚交代，但對於國島水馬此人的生平卻遺留不少空白。過去從幾則報紙上的抽樣新聞所認識的國島，曾是台灣日本畫研究會以及台灣東洋畫研究團體「栴檀社」的成員，僅知他的正職是台灣日日新報社的漫畫記者，一方面也活耀於當時的畫界，與石川欽一郎、木下靜涯、鄉原古統等畫家交往。國島的繪畫技能不用說，東洋畫有一定的水準，一九二七年舉辦第一回台灣美術展覽會，國島除了入選參展，還熱心提供畫家作品裱裝的諮詢。只不過，國島熱衷的現代諷刺漫畫並非當時主流的藝術表現，美術史上幾乎找不到相關評論。謎樣的國島水馬何許人也？他的生平在日本或台灣都沒有留下詳細的線索，大致上散見《台灣日日新報》的報導及國島個人的文字抒發與回顧。

 

 

國島水馬本名國島守，出身日本愛知縣，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七日，「愛知縣人有志親睦會」在台北舉行時，國島即在席上揮毫助興。國島曾自述，年少時是俳句的愛好者，對俳句與漫畫創作很有抱負，當時日本有名的作家、俳句詩人佐藤紅綠到訪國島的家鄉，同好為佐藤紅綠辦了一個詩友會，國島非但寫了俳句，還跟紅綠結為好友。這次的因緣延續到國島遊學東京時，還曾投稿到紅綠創辦的《木賊》（トクサ）雜誌，可以說早年的國島不脫文藝青年之姿。

 

 

國島會留居台灣是因為一九一六年參訪台灣勸業共進會，當他從《萬朝報》新聞記者口中得知台灣雖可讀到《台湾パック》[1]《高砂パック》等漫畫幽默雜誌，但令他大為訝異的是本地報紙竟然還未見漫畫，此時正好台灣日日新報社向他招聘擔任漫畫記者，國島乃打定主意留在新天地台灣為漫畫奮鬥。一九一六年六月赴任的國島，第一篇漫畫刊出在十七日的第三版。

[1]      《台湾パック》（《台灣Puck》）原是日本現代漫畫元祖之一北澤樂天仿自美國雜誌《Puck》創辦的漫畫雜誌，最初也在台灣發行，經歷過廢刊與復刊，一九一八年另由松尾德壽獨資在台灣經營，是一本集諷刺與滑稽的幽默雜誌。

 

 

此後的二十年間，國島以「水馬生」「水馬」「國島水馬」等筆名創作諷刺漫畫及風景畫、肖像畫、連環漫畫等，兼文字報導。國島的手筆純熟，風格多樣多變，或許是記者性格使然，對當時台灣的庶民百態有細微的觀察，新聞諷刺的筆法往往遊走在褒貶邊緣，與大正民主風潮的環境息息相關；但政治上時有鬆緊，國島因此招來了幾次筆禍，其中一事即上述提到他曾積極參與台灣美術展會，在第一回無審查入選畫當中有他的一幅作品〈蓬萊的門神〉，並以最高金額一千五百圓開出行情。據記者形容，參展的這幅畫作，靈感來自新公園前松山醫院二樓接待室的門神，一矮胖一高瘦的造型直接被轉喻到台灣人林熊徵和辜顯榮兩人身上，不論臉部表情或姿態，甚至戴上眼鏡，活脫是漫畫化的林、辜二氏。不過誇張的漫畫表現方式，把總督府當前的紅頂商人影射成民間信仰中的門神，引起台展長官的反對，認定有礙教化，雖經審查委員鄉原古統等人居中協調，仍不敵政治干預之手，開展前夕〈蓬萊的門神〉硬是被禁止展出，致使國島忿忿不平。有趣的是在台展第三日，由他主筆的《台灣日日新報》「台日漫畫」上就見到其針對台展的漫畫酸言。

 

 

 

本篇完整內容，詳見薰風2018年 Vol.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