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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國寶大戰」

十月是度假旅遊的季節,東亞地區幾個著名的博物館,紛紛推出了主打「國寶」主題的展覽,彷彿競賽似的。

以「國寶」來評定文物,最早源自日本,在120年前頒布的《古老神殿與寺廟保護法》中確定。由於當時日本的重要文物和藝術品流出太嚴重,就以立法的方式,規定「國寶」級的文物禁止出國。而後,「國寶」、「重要文化財」漸漸變成了一種對文物的認定,類似於大陸一級文物、二級文物。

不拿出高古山水,依舊勁道十足

台北故宮 「國寶的形成——書畫菁華特展」

台北故宮似乎很久沒有做大型書畫特展了。此次展覽分兩期,共展出「國寶」級別書畫45件,其中20件限展作品會分前後展出。10月4日至11月14日為前期,11月15日至12月25日為後期。

選擇台北故宮做書畫特展的時候去台灣,比較能賺回機票錢。書畫精品有幾個主要收藏地,東京的關西地區,如大阪市立美術館和一些私人收藏;美國則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波士頓博物館、弗利爾美術館、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等。

但這些地方去一次也不容易,書畫也不太會是常設展,去了也未必能見著多少。大陸高古畫收藏的重地,就是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院。但一次性以特展的形式來集中展示,機會並不多,印象中也就幾年前的故宮博物院「石渠寶笈」特展以及上海博物館的吳湖帆收藏特展等。

台北故宮的高古畫收藏特別多,曾經的「大觀——北宋書畫、汝窯、宋版圖書」特展,真是相當驚人。今年「國寶的形成」特展,如果從展品目錄上看,台北故宮也是卯足了勁。不過展出的45件書畫,倒還真難看出策展思路。所謂國寶的形成,也難以感知,就是炫寶——好像在說「看吧,即使不拿出宋畫名家的山水,就只論禽鳥、花草、人物,我們拿出來的絕對都是王牌。」

快雪時晴帖

台北故宮的傳奇作品真是多,有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乾隆的三希堂寶帖之一。此外,王羲之有關的法書還將展出《遠宦帖》。

法書中,此次重要的國寶級展品,還有《宋四家法書》,是宋四大家蔡京、蘇軾、黃庭堅和米芾代表書法作品合集,由清初收藏家李宗孔裱裝於一起,其中包括了蔡襄楷書《海隅帖》,蘇軾行書《次韻三舍人省上詩帖》,黃庭堅行書《藏鏹帖》,米芾草書《德忱帖》。宋四大家的字,各有風格,看過宋四家的字,再去看明清書法家,就能感受到距離。

秋林群鹿圖

繪畫中,《唐人宮樂圖》、唐韓幹《牧馬圖》、五代《秋林群鹿圖》比較難得一見。韓幹不用多說,唐朝畫馬聖手,《照夜白》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鎮館之寶,而台北故宮這幅《牧馬圖》不但有馬,也有人,可以和元趙雍的馬對照著看,或能看出畫馬的脈絡。

《秋林群鹿圖》是經典的遼畫,顏色非常好看,紅黃漸變的楓葉下藏著群鹿。《唐人宮樂圖》也是有名的教科書插圖作品,一群宮女圍坐著品茗、彈琴,嬉戲,展現了唐代的宮廷生活。

奇峰萬木

宋畫里,雖然台北故宮幾件重量級收藏都未展出,但山水大家燕文貴《奇峰萬木》仍是必看的精品。其他的宋畫,多是人物、花鳥,如宋人畫《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宋徽宗的《文會圖》和《溪山秋色圖》、宋蘇漢臣《秋庭戲嬰圖》、《宋高宗書女孝經馬和之補圖上卷》、宋牟益《搗衣圖》、宋人畫《如來說法圖》、宋人畫《秋塘雙雁》、宋文同《墨竹》等,都是藝術教科書常見的圖例作品。

元四家裡,此次展示的作品有倪瓚《江亭山色圖》、王蒙《具區林屋》和吳鎮《雙松圖》,其他元代畫家作品有趙雍《駿馬圖》、張雨《題倪瓚像》、陳琳《溪鳧圖》、高克恭《雲橫秀嶺》、衛九鼎《洛神圖》。

趙雍自不用說,張雨《題倪瓚像》非常有名,就是倪瓚在前,後面屏風裡畫著一張山水。巫鴻著作《重屏: 繪畫中的媒材與再現》就從此畫中展開了「重屏」的概念。

展現青綠山水脈絡

故宮博物院「青綠山水」特展

故宮博物院據說九月會將推出書畫特展,以青綠山水為策展主題,其中將展出的一幅國寶是宋代王希孟《千里江山圖》。青綠山水,從觀感來說,好看,色彩豐富,且畫的顏料,會使用青金石等礦物研磨而成,故保存千年,藍色、綠色本身依舊艷麗。

此外,宋代絹畫,基本上展覽一次就要修養數十年才能再次展覽。《千里江山圖》在上世紀50年代、80年代展覽過,2009年短暫地非全卷的展示過,2013年全卷展示過一次。故此次錯過,又不知何時能夠得見真容全貌了。

同時展出的,據說還有隋展子虔《游春圖》,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青綠山水開山之作。另外還有李思訓《江帆樓閣圖》、之後宋趙伯駒《江山秋色圖》、趙伯驌《萬松金闕圖》,兩兄弟的青綠山水,是宋代的代表。二人在繼承李思訓、李昭道大青綠的畫法基礎之上,創造了一種介於院體畫和文人畫之間的青綠山水。再加上元之錢選,明之仇英,畫青綠山水的脈絡發展與變化,就恰到好處的展現出來。

概括版日本藝術史

京都國立博物館特展「國寶」

京都國立博物館經常以「國寶」為主題舉辦展覽,2014年平成新知館開館時,就舉辦過一次大展,當時媒體報道的標題,是「日本國寶集體展出」,當時我正好在京都,「國寶」基本都屬於館藏。相比之下,從此次120周年紀念特展的展品目錄可以發現,200多件「國寶」來自日本各地,比之前平成館開館時更盛大。

看特展目錄是挺有趣的一件事,除了對四期展品有所了解,安排出行日期之外,還可以了解到日本藝術史的大概構成。之後,要是再去日本大大小小的博物館、藝術館參觀,就能基本了解觀看門道了。

如果對照的傳統藝術史,會發現日本藝術可以概括為四個字「細枝末節」,彷彿藝術參天大樹上的枝葉。它並沒有跟藝術完全重合,而是將後者的某個門類發展到極致。這大概也與中日交流的歷史相關,兩國交流基本上是一個時代頻繁,一個時代又中斷。

從目錄上,最開始是一些考古發現的出土品,如繩文時期的土偶、土器,日本沒有經歷過青銅時代,陶土器皿倒是一直有,日本藝術史的書籍基本也都是以此開始。

之後是一組佛教造像,這也是日本藝術中非常重要的門類:日本有許多秘宗造像,即唐秘傳入日本,形成真言宗,有一系列關乎修行的壇城、曼陀羅和造像、繪像,而大陸已經難以見到。比如此次國寶展中的大日如來坐像、不動明王坐像、孔雀明王像、吉祥天像等。

藥師如來坐像 仁和寺

另外日本佛教造像中,有一些工匠的名字被記載下來,他們的作品不再局限於規制,形成了日本風格,且藝術成就又高,造像體態優美、表情生動。比如康慶、快慶、運慶等,稱為「慶派」,日本國立東京博物館就在舉辦運慶的傳世作品展,而京都國寶展中,有円勢・長円造藥師佛如來坐像、行快作不動明王坐像兩尊留有工匠名款的作品。

兜跋毘沙門天立像 東寺

此外,「國寶展」的佛教造像,也來自不同的古寺,其中有一些古寺的佛造像雖未留下制者姓名,但仍然非常精美,且難得一見,比如東寺的兜跋毘沙門天立像,平等院鳳凰堂內52尊雲中供養菩薩像中的三尊。

源氏物語繪卷(部分),德川美術館

第三部分是日本繪畫。早期部分一定少不了《源氏物語繪卷》,根據《源氏物語》54回的內容,每回挑選1至3個精彩片段,用文字抄寫故事,並在邊上配畫。繪卷據說晚於《源氏物語》一個世紀,那就相當於12世紀前半期,北宋末南宋初,也算是高古畫。《源氏物語繪卷》存世也不多,分散在多個博物館,此次特展展出的是愛知縣德川美術館收藏的《柏木(三)》和《竹河(一)》兩幅。

餓鬼草紙(部分),東京國立博物館

《源氏物語繪卷》被稱為「女繪」,相對而言的「男繪」是草紙,如此次展出的《餓鬼草紙》、《地獄草紙》、《病草紙》。草紙的題材多市井,志怪,帶著諷刺意味,而繪畫也多漫畫的誇張風格。

四季山水圖卷(部分),毛利博物館

再之後,日本的繪畫,從繪卷(佛教、女繪、男繪)來到了水墨。特展中有一幅傳宋徽宗作《秋景・冬景山水圖》,一幅傳胡志夫作《夏景山水圖》,可見,日本水墨畫的起點,無疑是的水墨山水。基本上日本畫師都是模仿繪畫,而後繼續發展,就出現了一兩位改革者,創作出自我風格,如雪舟這樣的日本水墨大師。特展中展出了他的《四季山水圖卷》、《秋冬山水圖卷》等7幅作品。

觀音猿鶴圖,大德寺

水墨在日本的另一延續,是山水之外的禽鳥猿猴,如特展中牧溪的《觀音猿鶴圖》,他的繪畫對於日本水墨有極大的影響,著名的日本畫家長谷川等伯就是學牧溪的。之前平成館開館時,展出過許多長谷川等伯的畫作,也有他臨摹的《觀音猿鶴圖》,而牧溪的原作收藏在京都大得寺,難得一見。因為此次特展分為四期,如果只去一次的話,建議就在《觀音猿鶴圖》展出的第三期。

風神雷神屏風,建仁寺

水墨之後,日本的繪畫就到了狩野派和琳派,均是為貴族服務的畫師派系,所以屏風畫特別多。此次特展中展出的均是精品,如琳派俵屋宗達的《風神雷神屏風》。

日本的國寶也有工藝美術,如蒔繪、螺鈿的漆藝,或鎧甲、刀劍等。蒔繪、螺鈿沒什麼可多說的,漆器的一個分支。刀劍倒是日本特色,當年遣唐使來,刀劍就是作為日本的貿易品,換回絲綢、瓷器等唐物。

油滴天目,大阪東洋陶瓷美術館

陶瓷部分,此次特展中展出的,是大阪東洋陶瓷美術館的兩件國寶,一件飛清瓷花瓶,用的說法,是元龍泉褐斑青瓷玉壺春瓶,器形美,釉色瑩潤欲滴,美輪美奐;另一件是油滴天目碗,雖不如曜變天目名聲大,但能評定為國寶,也是上佳之作。反而是日本陶瓷,此次特展只展出了一件志野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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