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師可能掙不到太多錢但是製片可以，所以我成不了匠人

認識小童的時候，我剛工作兩年，做數碼小編剛入門又轉去做娛樂小編。參與前公司微電影項目，卻對這一行一竅不通，他在私底下告訴了我很多「行業規矩」。雖然那時候，他也不過是才入行兩年的錄音師。如今，再見到他已經不再做錄音，而是轉做了執行製片人了。

他說：「有的人是適合成為匠人的，一輩子做一件事情，他覺得OK。但有的人這輩子想做很多事情，想去嘗試，我可能是第二種人，想嘗試一下與各種不同的人打交道。」

小童從國小長笛，他說一般科班出身的錄音師都是學音樂的，因為需要懂音樂。「你在學音樂的過程中其實鍛煉了你耳朵的敏感性。同時你又有一定的樂理知識、節奏感，還要有一定物理物理知識。聲音的反饋，包括話筒的很多特性，或者是很多類似這樣的事情，都是以物理數據呈現給你看的。」

錄音師的工作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甚至還有點複雜。前期的時候，也就是現場的時候，你看見舉著麥稈的那些花絮，都是在錄對白，和很小一部分的動效。而大部分的動效是要在後期配的，也就是擬音部分，這也是錄音師的工作。

另外還有環境音，「比如在咖啡廳的一場戲，背景是有音樂的，但是正式拍的時候音樂是不能放音樂的。因為故事在講述的時候是線性的，時間是連貫的，而你拍的時候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拍的，因此，如果在拍的時候有背景音樂，那這場戲你聽上去，它的背景音樂是一段一段的，並不連貫。所以它沒有辦法有背景音樂，這個背景音樂是在後期的時候貼上去的。貼進去之後還要做一些效果，比如混響之類的效果。讓它音樂的感覺聽著是像在這個咖啡廳的環境。而不是想在播放軟體中的聲音那麼實。」

所以，錄音師必須要懂後期的，「現在有些錄音師是不懂後期的。但只有懂後期，才能知道這個錄出來的聲怎麼用。比如說，你想後期需要一個特殊的音效，現場沒有，你需要立刻就可以在現場把它錄出來，或者擬音擬出來，這樣從時間到預算的成本來說，都是更划算的。」

不同於錄音師的專業性，製片的分工細碎的多。

有生活製片負責訂盒飯、住宿還有買一些劇組需要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就像劇組的大管家。

外聯製片要負責溝通場地。外聯製片先和場地溝通，然後導演帶著主創團隊去勘景。「看這兒怎麼拍，機位怎麼架，燈光怎麼布，道具、美術怎麼布置，需不需要提前來置景……這些細節的事情定了，之後就是由外聯製片負責去溝通，比如我們幾點來到，幾點來開始置景，幾點來拍，拍多久。」

到了現場拍攝，就是現場製片的工作了。現場缺了任何東西，出現任何問題，都需要現場製片去溝通。另外還需要負責盯轉場，轉場是一個特別複雜的事情。 「就說五六十人的組，如果對電影來說這都是小組了。你去轉場，你想想這麼多車，這麼多人，到達一個位置，到那停哪兒，怎麼卸器材，人家讓不讓卸，怎麼接電……現場製片要提前把這些事情全都提前確定好，否則現場一定抓瞎。」

而執行製片人，主要工作是分擔一部分製片人的工作，協調各組解決各組之間的問題，為影視劇提供設備道具保障，協調演職員之間，演職員與製片人之間的矛盾與問題。不過按照小童輕描淡寫的說法，他就是管錢的，怎麼合理的把錢分配到各個部分。

可能有些人聽起來會覺得製片這個工作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其實製片，尤其是執行製片必須了解整個劇組每一個崗位的工作和需求，就是對每個技術工種都要有一定的了解，同時還要帶一定的資源。

小童說現在從錄音轉做製片最大的區別就是操心，「以前做錄音，按時到達拍攝地點，拍就好。但是做製片，每一件細碎的事情，可能最後都會壓到你這兒，現場少了什麼東西，導演突然有什麼新的需求，場景有什麼問題，包括每個演員行或者不行，以及臨時現場可能發生的一切問題。」

我問小童做錄音師的時候有沒有帶給他什麼成就感，他一開始說沒有，但是停頓了一下。他突然說：「想起來了，就是當我給別人做後期的時候，別人覺得你做得不錯，或者是，有時候我也負責寫音樂，音樂品位很高，這種評價我會特別開心。」

但問到他做製片會不會有成就感，他非常肯定的說會。「我是一個很在意能滿足別人需要的人。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能幫到你，能滿足到你，我會很開心。」製片就是這樣滿足整個劇組需要的工作角色。

但是做製片太辛苦了，他曾經連續48小時沒有睡覺，還有一次同時開兩部戲。執行製片人是需要從前期劇本創作到拍攝都要跟進的，所以他說他經常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不停在腦子裡過各個環節和細節，最後擔心自己起晚了就先開車到片場，在車裡睡覺等著大家進組。

做錄音師5年加上做製片的3年，小童說他除了新疆沒有去過，幾乎把跑遍了。有一次跟一場真人秀，他從上海出發開車開了19天到拉薩。

我問他做製片這麼累，那做錄音累嗎？他說：「不累，做錄音所累的是未來給你累，因為你覺得，你看不到頭，被需要的程度不夠。我覺得這還蠻重要的。我覺得我們不能迴避一個問題，到我這個年齡需要追求一定的物質，需要掙錢，這很重要。錄音可能無法掙太多的錢。」

我想，這也許是錄音師被說成匠人的另一個原因吧。在我看來匠人之所以能夠一輩子只做一件事情，不僅是對某件事情的深度熱愛，還有就是耐得住性子和扛得住生活的壓力和誘惑。

在微博上曾經出現過某某劇組或者節目組的燈光師爆料八卦，但是小童說這太扯淡了。「這是一個很業餘的事情，這個是絕對不行的。聽了就聽了，你自己聽了知道就好了。不能亂說。」

但是，他並沒有否認「貴圈很亂」的現象。「我給你舉個例子，一幫人，都是正當年，三四十歲，或者二三十歲的小夥子和漂亮的姑娘們，被扔到一個深山溝里了，拍戲一拍三四個月，我覺得很正常。大家都特別苦，而且同甘共苦就特別容易產生各種感情。職場也會有同樣的這些問題，只不過在娛樂圈，大家關注的比較多，就無限放大了。」

這種一進組拍戲就是三四個月的狀態，也對他個人的感情生活產生了困擾，他就曾經因為聚少離多被女友甩了。

他說干這行都特別苦：「我覺得這一行的人，都得有點耐力，不睡覺的耐力，能扛各種可怕的自然環境的耐力。」

他給我講了自己最苦的一次經歷：「當錄音拍第一部電影時候。預算很緊，天又很冷，在北京。當時第一部戲沒經驗，穿的也少，冬天，夜戲，凌晨兩點，外面刮著大黑風，下完雪雪在化，極冷，整個人凍的已經基本上要死了。覺得絕望了。然後我還極度缺覺。」但是，他說做演員的更辛苦，有一次冬天在海拉爾，零下40度，他穿6條褲子凍得發抖的時候，演員只能穿兩條褲子。「要不你說演員賺得多呢，那是真的有道理的。」

"還有你們永遠都看到的是鏡頭前面的東西，你永遠不知道鏡頭旁邊扛著那個攝像機的人，他是以一個什麼樣扭曲的姿態在扛著。一個長鏡頭下來，抗著幾十斤重的機器，攝影師累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大家都是這樣苦過來的，每一個好的作品，都是所有人熬出來的，不管是導演還是演員還是劇組裡的其他成員。

最後一句

我們永遠只看到光鮮亮麗的那一面，但是背後的艱辛卻很少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