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島，大清帝國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最終地

玩過長島的當天 晚上六點半，驅車開進了山東省最負盛名的海濱小城----威海，因為根本不知住在什麼地方，我就把高德導航定在了前往劉公島的遊船碼頭。讓我沒想到的是，傍晚的威海濱海步道真是美不勝收，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遊船碼頭也是停靠「定遠艦」的地方。我就尋思，找時間我要去「定遠艦」上瞧瞧，看看大清帝國最厲害的戰艦同日本鬼子是怎麼展開「黃海大戰」的，號稱當時的「亞洲第一戰艦」，為什麼在「黃海大戰」中如此的不堪一擊？

上下兩張照片就是「定遠艦」複製品。

第二天一早，本老頭乘坐第一班渡輪前往劉公島！對我來說，劉公島有一段無法抹去的記憶。觀光劉公島之後，本老頭要記錄這個在腦袋裡封存了30年的小故事。

劉公島，大清帝國創建所謂「強大海軍」的見證者，甲午戰爭的親歷者，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最終地。這是本老頭劉公島之行的最大感觸。下面這組照片是劉公島上的北洋水師提督府，也就是大清朝海軍的總部。本老頭覺得，整個劉公島最值得一看的地方就是這個提督府。

十八世紀末，嘉慶帝即位后，大清朝開始走下坡路，1840年之後的兩次鴉片戰爭，讓清朝政府感到了危機。而這一期間，西方的資本主義國家經濟發展迅猛，英國的全球殖民擴張使其成為日不落帝國。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清朝政府中的一批智者提出了「師夷制夷、中體西用」八個字，開啟了為期30年的洋務運動。這當中，李鴻章，左宗棠，曾國藩，以及執掌中樞大權的恭親王，都是洋務運動的積極倡導者。說白了，洋務運動就是一場引進西方軍事裝備、機器生產和科學技術以維護清朝統治的自救運動。但是，從「師夷制夷、 中體西用」這八個字的含義中，就能看出這個洋務運動的局限性，而這種局限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它一定是以失敗而告終。因為慈禧太后自始至終都覺得，大清朝的政體和制度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下面這幾張照片是指導北洋水師的英國將領琅威理的辦公室，是不是有一點西方建築裝飾的味道？牆面上懸挂的畫像是打敗拿破崙的英國將軍惠靈頓。

北洋水師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而當時花重金在德國引進的「定遠艦」和「鎮遠艦」也堪稱亞洲第一戰艦。1885年，兩艘戰艦駛抵大沽口加入大清海軍序列。同年在德國購買的還有一艘巡洋艦「濟遠艦」，性能則遠不及「定遠」和「鎮遠」(最後一張照片就是濟遠艦被擊沉后打撈上來的大炮和殘片)。 1888年，北洋水師成立，可以說，這是大清朝入主中原以後建立的第一支「強大海軍」，也是因為北洋水師的建立，使得大清朝在短時間內維護了海上霸權。李鴻章和丁汝昌無疑是這支海軍的締造者，劉公島上的這座提督府就是丁汝昌的辦公地點。可惜好景不長啊！六年後的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不到半年時間，包括「定遠」、「鎮遠」在內的幾乎所有北洋水師戰艦，全部被日本海軍擊沉。定遠艦的殘片都被日本人帶回到了日本，今天在威海海邊停靠的「定遠艦」只是一個複製品。

上面這張照片是水師提督丁汝昌的書房，也是他自殺殉國的地方。

上面這張照片是丁汝昌的辦公室，座椅後面是一個「麒麟屏風」，只有一品大員才有這樣的待遇。

上面這張照片是北洋水師的軍服。

上面這張照片的這幅對聯和橫幅是在開玩笑嗎？

上下兩張照片是「濟遠艦」被擊沉后留下的殘片和大炮。

為什麼一支號稱「強大海軍」的艦隊，僅僅支撐了六年就完蛋了呢？在德國購買的「定遠」和「鎮遠」是1881年的產品，而且，在引進這些戰艦之後，大清的朝野上下自覺高枕無憂了，之後再沒有一艘新艦引進或建造。十幾年後的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日本的戰艦無論是船速還是火炮性能，都已遠遠超過了「定遠艦」和「鎮遠艦」。再加上光緒皇帝聽信讒言，非要與日本開戰！其實，當時李鴻章已經看出端倪，如果與日本開戰，必輸無疑，但沒人聽他的諫言。結果，甲午戰爭讓大清朝賠款2.6億兩白銀，相當於清朝政府三年的財政收入，並將台灣島等大片土地割讓給了日本。李鴻章代表大清朝前往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則被國人罵為漢奸。我就不明白了，這都是誰教育的結果啊！這特么到底誰是漢奸啊？(下面這組照片是丁汝昌召集管帶以上軍官開會的場景)

劉公島，讓本老頭更加清楚了那段歷史。在島上閑逛時，偶遇了一位當地小伙，而他對劉公島的歷史可以說了如指掌，和小伙聊了半個小時，本老頭的腦袋就更加清晰了，有點遺憾的是沒能和小伙拍張合照。劉公島之行是我此次自駕旅行感觸最深的地方，因為在本老頭眼裡，甲午戰爭是大清滅亡的導火索，就這一點而然，日本人比我們看得都清楚。就在北洋海軍面臨全軍覆沒的時候，1895年1月23日，丁汝昌，大清帝國海軍的最高統帥，收到日本海軍司令伊東佑亨的一封勸降書。這份日本人寫的勸降書可謂是一篇千古奇文，雖寫於一百多年前，但值得百年後的所有人在夜深人靜之時燈下細讀。本老頭讀罷之後，心情異常沉重。此書收到19天後，丁汝昌自殺。這篇勸降奇文是那位生活在日本的朋友發給我的，我就想，為什麼在我們劉公島上的「甲午戰爭博物館」看不到它呢？ 1895年2月27日，日本人登上劉公島，北洋海軍全軍覆沒，提督丁汝昌以及所部眾多將領仰藥而死，以身殉國。

上面這張照片原來是「龍王廟」，現在叫「丁公祠」。

無法得知這位日本海軍司令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刻與自己的戰爭對手談論主題如此重大的國家政治問題。這不是一封通常意義上的勸降書，從內容上看，它根本不是一份勸說敵人放棄抵抗立即投降的戰場文件。這個日本軍人從中華帝國的科舉制度開始說起，比照日本曾經經歷過的辛酸歷史，解剖中華帝國衰敗的原因。奇特的是，這些關於國家變革的理論竟然出自日本的一介武夫之口，由此可見日本人對自己國家的崛起有著多麼深刻的感受和認識，它確實需要人「虛心平氣」地深思，思「墨守常經不諳通變」之痼。在世界政治格局發生巨變的時代，對於封閉的大清帝國來說，「更張新政」已是「國可存立之一大要圖」，否則，這個巨大的帝國即使再買多少軍艦也難逃覆滅的厄運。(下面這組照片是劉公島上的北洋水師學堂，在這裡培養出了許多優秀的海軍將領。)

在劉公島上還有一個地方值得一看，就是「甲午戰爭博物館」。館內比較詳細地記錄了甲午戰爭前的世界格局、歷史背景、甲午戰爭的整個過程，以及清政府最醜陋的一面。

看看下面這張照片上的那句話，那是當時最真實的一面，除了李鴻章，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其實，在歷史上，幾乎每一個朝代都以「天朝」自居。好大喜功、自吹自擂、剛愎自用這些辭彙，可以通用歷史上的任何一個皇帝。清朝的十二個皇帝個個通用，尤其是乾隆。今天的，我們走出這個怪圈了嗎？

下面這張照片是當時戶部的奏請和李鴻章對此事的認知和思考。李鴻章才叫高瞻遠矚，才叫居安思危。那是大清朝不可多得的人才。

上下兩張照片是「定遠艦」的模型和當時拍的照片，號稱當時的亞洲第一戰艦。

下面這張照片是國人都知道的鄧世昌，因為一部電影，讓我們知道了他。鄧世昌是致遠艦的管帶，也就是艦長。黃海大戰他要用致遠艦撞擊日本的吉野艦，可惜呀！我們的船速根本追不上。

下面這張照片這個人叫陳京寶，天津水師學堂第一屆畢業生，北洋海軍「經遠艦」的二副。甲午戰爭爆發前，在寫給父親的家書中，表達了戰死沙場、為國盡忠的情懷。黃海大戰中，他力戰不屈，與管帶林永升等全艦將士壯烈捐軀，殉國時才32歲。我就尋思，為一個讓老百姓過盡了苦日子的腐敗朝廷而死，這特么值得嗎？

下面幾張照片是清軍將士血戰黃海的場景雕塑。

下面這張照片端坐的是丁汝昌，後面的浮雕是劉步蟾等北洋水師的將領。

下面這張照片表達了丁汝昌和劉步蟾血戰黃海的雄心。劉步蟾就是號稱亞洲第一戰艦「定遠艦」的管帶，也就是艦長。

甲午戰爭，我們慘敗，建一個博物館，是讓國人不忘國恥。但不知朋友們想沒想過，除上述這些，是不是還有其他意思含在其中呢？到今天為止，本老頭去了34個國家，看了不知多少個博物館，但沒見過一個這樣的。這是為什麼呢？

回到家以後，在微信群里聊起劉公島上的見聞和感悟，一位生活在日本大板的朋友，便給我提供了如下資訊。在他生活的地方有一個真田山墓地，埋藏著甲午戰爭(日本人叫日清戰爭)陣亡的12349名日軍陸海軍將士。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墓地里的亡靈依然有人精心照料。讓人驚訝的是，墓地里還有六名北洋水師的清軍士兵墓碑。據說，那是一位在日本的留學生無意中發現的。墓碑最上端刻著「故清國」的字樣，下面就是他們的名字，李金福，劉起得，楊永寬，呂文鳳，劉漢中，西方診(下面最後一張照片能看清「故清國」三個字，也能看出來「西方診」，但朋友提供的照片太小，也很不清楚。)

甲午戰爭中，北洋海軍被日軍俘虜的官兵不在少數，但在交換戰俘前，一些官兵因為重傷或生病，永遠長眠在了異國的土地上。在清軍墓地中，所有清軍官兵的墓碑都是「四棱方尖碑」。據說，在日本的習俗中，只有英勇奮戰的士兵，捐軀后才會得到如此的榮譽。這說明，在那場失敗的戰爭中，我們軍人博得了敵人的尊敬。了解了這件事之後，您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甲午戰爭，日軍陣亡12349名軍人，均在日本軍史中有所記載，並以樹碑方式祭奠亡靈，即便是被俘、客死異鄉的北洋海軍官兵的亡靈，也得到了安息。那麼，戰死在我們自己國土上的士兵得到了什麼呢？除了鄧世昌以上的那些艦船管帶的名字，有誰會去祭奠成千上萬無名士兵的亡靈呢？為國捐軀？到底是為誰捐軀？

在這六名清軍官兵中，那位叫「劉漢中」的還是我的老鄉，祖籍遼寧。日本的朋友告訴我，在那座標有「清國劉漢中」的墓碑上，名字的一側還刻有「清軍馬隊五品頂戴」的字樣。他也是此地埋葬的清軍官兵中，已知軍職最高的一位。五品馬隊統帶，大體相當於騎兵營長。據守墓人提供的資料，清軍軍官劉漢中在戰鬥中負傷，為日軍所俘，到大阪后，傷勢加重。臨死前，他口中喃喃，日本醫護不明所以，經找來其他懂日語的清軍戰俘，才明白他所說的是一條遺願：「把我的官職刻在墓碑上。」原來，這位名叫劉漢中的清軍軍官，家中世代務農，他是幾代人中第一個擁有「官身」的人。所以，他至死要把這份「榮耀」帶入墓中。劉漢中死的時候，只有23歲。

前往劉公島觀光，絕不僅僅因為它太過著名，對本老頭來說，也是一段情緣的見證。30年前的1987年，我老爸的學生給我介紹一個女朋友，而且就在老爸的學生家裡見面。那是一個盛夏的中午，我穿著一身軍裝，蹬一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破舊腳踏車，汗流浹背地到了會面地點。一進屋，老媽坐在房間里，我特別驚詫地問老媽：「你怎麼來了？」老媽說：「兒子相對象，老媽要把把關。」沒一會，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一件白色右胸鑲紅花的上衣，一件黑白相間的格裙子，戴了一副紅色寬邊眼鏡，腳穿白色塑料涼鞋。此時的本老頭已經是目不轉睛，直勾勾滴盯著小姑娘老半天不肯轉眼。

20分鐘后，小姑娘離去，並告訴老爸的學生：「小伙個頭還行，長得不咋地，就不再見面了。」老媽和我離開后，提出了三點意見，第一個頭矮，第二牙不白，第三有點黑。本老頭那時25歲，已經當指導員一年多，應該算成熟了吧？我決定這一回不聽老媽的，還決定一定要和這個挺黑的小丫頭再見一面。這第二次見面，就將本老頭的一生給定調了。原來，這個挺黑的小丫頭是因為在劉公島玩了一周后，回到瀋陽就見了本老頭。在本老頭厚著臉皮、契而不舍、窮追猛打之下，這個在老媽眼裡挺黑的小丫頭，變成了本老頭的媳婦，並陪伴著我走過了30年。